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，子夜过后没多久，激烈的鼓声便响了起来。
谢庆兰本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，如今还没睡安稳，便被吵醒，当即以最快地速度裹上衣服，冲了出去。
“怎么了？”
她好不容易在将军府寻到几个慌乱地人，忙伸手抓住询问，那人瞧见她，忙道：“公主，是西梁军夜袭了，我们得赶紧迎战！”
说完，那人匆忙行了个礼，便拿着长枪冲了出去。
谢庆兰先是愣了下，紧接着便重回房间，拿起放在床头的长鞭就要往外冲，然而，转身一刹那，床头凳子上放着的东西反射出光亮来。
她愣了下，脚步微顿，低头细看，这才发现，那是一整套铁甲！
而谢庆兰，只是沉吟了一秒，便以最快的速度，换上铁甲，冲了出去……
鼓声阵阵，号角声也紧跟着响起……
谢庆兰冲到城门处时，城门外已经火光一片，厮杀声更是不绝于耳。
饶是谢庆兰习武多年，再听到那种震耳欲聋的厮杀声，以及浓重到快让她吐出来的血腥味儿时，也还是控制不住地头痛反胃。
“戴上！”
突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，谢庆兰总算回过神来，她转过身，便对上一张鬼脸面具。
“快点儿！”
云芷冷硬急躁的催促声响起，谢庆兰这才回过身来，她看了眼手上的鬼脸面具，忙戴了上去。
云芷伸手递过来缰绳，沉声道：“收起你的长鞭，战场之上，用鞭太慢了。”
说着，云芷从哪儿摸出两把锋利的弯刀来，不知她碰到了哪里，那刀便离开刀柄，飞了出去。
谢庆兰看着那足足有三米长的细长铁链，诧异道：“这是什么刀？”
“没名字，芮风搞出来的。”
云芷双眸望着城门外，急切道：“控制开关是刀柄上的红宝石，按一下刀飞出去，再摁一下收回来。对了，你胳膊好了没？能用双刀吗？”
“差不多，应该可以。”
“那就行。”
云芷没在废话，翻身上马后，大喝一声“驾”后，便如利箭一般冲了出去……
不等谢庆兰回过神来，她便已然冲进了火光中……
谢庆兰看看手中的双刀，再看看旁边的战马，抿了抿唇，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马，追了过去……
-
战鼓声声，厮杀声、哀嚎声、马儿的嘶鸣声，以及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血液，和天空中来回飞上去，又掉落下来的断臂残肢，全都呈现在谢庆兰的眼睛里，耳朵里，鼻息间。
她于烟火中，于漫天纷纷落下的，如雪花一般的尘埃中，冲锋、挣扎、麻木。
渐渐地，她被血色冲昏了头，脑海里除了要厮杀，在想不起别的。
而芮风搞出来的刀，十分好使。
双刀并用，最好的时候，一出一回间，能杀掉十个人！
最差的时候，也能杀掉两个人！
谢庆兰不知道自己厮杀了多久，也记不起她究竟杀了多少人。
她只知道，等她从厮杀中回过神来时，天是亮的，而她，也不知是何时从马上落下，只知道，有人拉住了自己。
“别追了……”
她怔怔地望着拼命撤退的西梁军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。
“云芷……”
她看着面前不知何时掉了面具，只满脸脏污和血迹的云芷，嗓音沙哑的开口。
她似乎想说什么话，可她太累了，身体和脑子都极度麻木，以至于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。
云芷叹了口气，干裂的嘴唇流出些鲜血，又艰难地吞了口口水，这才道：“回去吧。”
“好。”
谢庆兰拎着双刀，在云芷的搀扶下，一步一步往回走。
然而，还不待走回城门下，便两眼一黑，没了意识……
-
谢庆兰做了一个梦，梦里入目可及，是大片的火光，是断臂残肢，是叠成小山的尸体，是纷纷扬扬如大雪一般的碎屑。
血腥味儿，烟火味儿，一股脑地涌入她的鼻息，呛得她直流泪，也熏得她想要吐。
她好难受……
真的好难受！
她好想要离开这里……
好想、好想……
她想回京都，哦不，她想回陇西，回到舅父身边，可是，无论她如何跑，总也跑不出，所到之处，全都是战火，全都是厮杀，也全都是尸体。
浓重的血腥味儿熏得她脑壳疼，不停地奔跑，也让她筋疲力尽。
最终，她被一堆断臂残肢绊倒，跌坐在地。可她刚想爬起身，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腕，下一瞬，便听见一道极为幽怨地声音问：“你为什么要摁着我的头？”
她闻言一愣，下意识地低头，便瞧见左手下面，是一颗沾满尘土和鲜血的头颅……
“啊——”
谢庆兰尖叫着坐起身来，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虚空，剧烈地喘着粗气。
“醒了？”
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时，谢庆兰慢半拍地回过神来，便瞧见端着茶盏走过来的云芷。
“喝点儿水？”
谢庆兰视线落在她手中的茶盏上，想要开口道谢，偏偏嗓子疼的厉害，是以，她艰难地吞了口口水，接过了云芷手中的茶盏。
温热的茶水带着丝丝甜味儿滑入喉咙时，谢庆兰干涩疼痛的嗓子，总算有所缓和。
“你身上有好几处刀伤，好在，都是皮外伤，并不严重，我已经为你清理包扎过。不过，因为你失血有些多，所以有些发热，你昏迷时，我已然给你喂了药，再养两日，应该就好了。”
“至于你先前受伤的胳膊，估计是累到了，我给你做了些膏药，你回头每天贴一副，再配上我的针灸，养个七日的话，就能养回来。”
谢庆兰视线落到云芷身上，见她行动自如，还去到桌边悠闲的喝茶，抿了抿唇，将剩下的茶喝了大半，这才道：“平城一直都这样吗？”
“嗯？”
云芷诧异地回眸看她。
谢庆兰补充道：“天天都这样吗？”
云芷总算明白过来，收回视线道：“倒也不是，小规模突袭的话，可能会频繁一些，但，这种大规模的突袭，对方若伤亡过多，粮草再跟不上的话，两三个月也有可能。”
“不过，一般不会隔那么久便是了。”
谢庆兰眸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云芷，“你来了多久？”
“比你早了二十天。”
谢庆兰诧异地睁大眼，“你日夜不休？”
“嗯，日夜兼程。”甚至还跑死了几匹马！
云芷给自己续了一杯茶，慢悠悠地喝着。
谢庆兰皱了皱眉，盯着云芷仔细打量了许久，方才道：“看来，我从前对你有诸多无解。”
闻言，云芷忍不住笑出声，偏过头看她道：“那你倒是说说，你对我，都是有什么误解？”
谢庆兰意有所指道：“你在京都时，武功可没这么好，身体，也没这般健硕。”
云芷一听这话，不知想到了什么，当即捂着嘴笑个不停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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