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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白色路虎


打了十分钟,吴瑞才吩咐保安们停手,又让他们出去继续巡视厂房。
吴瑞打量着我,目光带着不屑,扔来了一包纸巾。
我接在手里,脸上泛出苦水,擦了擦嘴角下巴上的血,这才过来把躺在地上的韩风给搀扶起来。
韩风被打得不轻,衣服都被扯烂了,拄着拐杖的身体,一直在痛苦地颤抖。
他有挨揍的丰富经验,刚才拼命护住了头,脸上倒是没有伤。
“韩风,没想到你这么没用,以往的威风哪儿去了?”
吴瑞嘲讽一笑。
“我都加入了残疾人的行列,别再挖苦了!”
韩风赔笑摇头,却仍旧不忘摆谱,转头对我吩咐道:“小岩,帮我把烟给点上。”
我这才注意到韩风的右手手腕,青紫一片,呈现内勾的状态,怕不是已经废了吧!
我听话地从韩风的兜里摸出烟,帮他点上一支。
韩风吸了几口,吐着烟笑道:“老吴,兄弟我刚出号子里出来,真叫他娘的落魄,当年你厂子周转资金,欠本人的钱,该还了吧!”
“还你妈啊!”
吴瑞登时就恼了,“你踏马当年睡了我媳妇,欠我的这笔债,又该怎么还?”
我顿时被惊呆了。
韩风竟然干过这种事儿,人品够差劲的。
吴瑞说完这才发现有外人在场,向我投来两道不善的目光。
我不由打了个激灵,慌乱地摆手摇头:“我,我什么都没听到。”
“知道管住嘴就行。”吴瑞大有威胁的意味。
我急忙使劲点头,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。
“老吴,你不能怪兄弟,只能怪嫂子太迷人。”
韩风呲牙一笑,洋洋得意的样子,我看到都想揍他。
“我草!”
吴瑞气的彻底炸了,抓起烟灰缸就砸向了韩风,被韩风侧头躲过了,却落了一身的烟灰,更显狼狈。
韩风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,掸了掸身上的灰。
“老吴,要不是兄弟我有难,才不在乎那点碎银子。你打也打了,骂也骂了,心头的恶气也出了,还钱吧!”
“别做梦了,一个子儿都没有。”吴瑞断然拒绝。
我看向韩风,傻子都能看出来,吴瑞压根不想还钱,留下没有好果子吃。
韩风却呵呵笑了,吐出的烟雾让他的眼神看起来,越发迷离扑朔。
“你不还,我就去找你媳妇,让她还钱。你别不信,老子一条腿也能把她按在床上。”
吴瑞倒吸一口凉气,使劲抓了把秃顶,面目变得狰狞,怒骂道:“狗日的,老子看出来了,你是活腻歪了,想死!”
“槽,有本事就弄死我。”
韩风满不在乎,又指了指我。
“我这兄弟嘴巴严,我可不一定,难说哪天喝多了,就把你媳妇那点丑事儿,都给抖落出去。”
屋内寂静的可怕。
我心跳如鼓,真怕那些保安再冲进来,活活将我和韩风给打死。
半晌后,吴瑞终于冲着韩风,吐出了两个字。
“你狠!”
吴瑞黑着脸从抽屉里拿出一捆钱,百元大钞面值,是一万块钱。
吴瑞将这捆钱,隔着桌子使劲砸在韩风的身上,打得韩风一阵摇晃,又差点摔倒,我连忙过去扶住了他。
韩风嘴角挂着得胜的微笑,对我吩咐道:“兄弟,拿上钱,走人!”
我见吴瑞并没有任何举动,犹豫着上前,飞快捡起那一万块钱,便急忙扶着韩风离开了办公室。
韩风吃力地拄着拐杖,一边走一边喘,看起来很可怜。
“风哥,送你去医院吧!”
“没关系,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。”
韩风很倔强,“回去歇歇就行,咱们快点走。别等那个狗娘养的反悔追来,这一趟就白来了。”
我咬咬牙,将韩风背起来,拼力朝着大门口跑去。
很快就是汗流浃背,气喘吁吁。
韩风被我感动到了,趴在我的肩头道:“兄弟够义气,尽管放心,哥哥我绝不会亏待你,荣华富贵,指日可待。”
我敷衍地嗯了一声。
心里想的却是,但愿这个韩风,别再连累我挨揍就行了。
终于出了化肥厂的大门,并没有人追来。
恰好一辆出租车驶来,我慌忙招手停下。
我扶着韩风,让他躺在后座上,自己屁股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,我便催着司机赶紧开车。
出租车驶离工厂,逃出虎穴狼窝的我,瘫坐着一动也不想动。
回想刚才讨债的情形,依然是心有余悸。
韩风,不是社会老大,更像是个泼皮无赖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
我什么都不懂,到底跟错了人。
前方红灯,出租车停了下来。
就在这时,一辆白色的路虎车快速驶来,停在旁边的车道上。
开车的司机是一名中年男人,身材微胖,穿着笔挺的西装,油头粉面,像是个暴发户。
他一脸贱笑,趁着停车的空当,伸手摸了一把旁边女人的脸。
当我大致看清这个女人,却一下子被惊呆了。
是徐丽,我的后妈。
难怪她精心打扮,早出晚归,原来在外面有了野男人。
我爸最近一直外出谈生意,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。
徐丽如狼似虎的年纪,如何能忍住深夜身体的躁动?
到底做出了这种背夫偷情的丑事。
这一刻,我替我爸感到可悲,又觉得他活该。
他抛弃妻女,不惜代价娶来的梦中情人,就是这种不要脸的货色。
徐丽在车上跟这个男人嬉闹,摸脸摸腿,格外亲热。
他们并没有注意到,临近出租车上的我,正在悄悄窥视着他们,只恨没有相机,将这一切都拍下来。
绿灯亮起,路虎车速度更快,擦身而过。
路虎车的车牌很好记,36888。
出租车停在公园附近的一个老旧小区,我扶着韩风下了车,通过贴满小广告的灰暗楼道,来到了三楼一个房门前。
这是韩风的家,也是他唯一的固定资产。
韩风告诉我,他很小的时候,父亲出轨跟一个女人跑了,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母亲因此悲愤交加,整日精神恍惚,没几年就精神失常,成了个女疯子。
可怜的母亲,现在还住在精神病医院里,他出狱后去看望过,母亲却不认识他,只是拜托他把儿子带来。
韩风十岁起就开始流浪,捡废品,吃剩饭,受尽各种白眼和嘲讽。
最终,韩风选择了混社会,孑然一身,无牵无挂,很快就打出了一片天。
我似乎比韩风活得好一些,却也被生活折磨得千疮百孔,无所适从。
走进韩风的家,只有一室一厅,家具陈旧,老式的沙发中间塌了一块,感觉像是回到了二十年以前。
只有墙上挂着的吉他,才带着点现代的气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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