翰林院众人听罢,纷纷对萧维祯肃然起敬。
科学院不是口口声声说雷电不是天罚,是什么云层,电荷……
还说什么,铜线可以引电,这等胡说八道的话,山海经也不敢这么编啊!
既然如此,只要现场实验一番,这些谣言便可不攻自破!
“萧学士说的对,我等随萧学士同去!”
“同去,同去,不能让这些奸人得逞!”
翰林院的人被揍的灰头土脸,正不知道如何出气,闻听此言,顿时义愤填膺起来。
论口才,论骂战,他们自信不输于任何人,可是,对方辩不过,便拳脚相加,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样子,分明是秀才遇到兵,有理说不清!
这些人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,因为这部大百科,直接动摇了四书五经的基础。
书里的许多内容,对于儒家传统学说,都有着不小的打击。
对于坚持正统的读书人而言,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挑衅。
再有甚者,这种离经叛道之言,若是寻常人写出来也就罢了,毕竟市井之中的风气还算开放,莫说是各种奇谈怪论,便是某些香艳之书也大行其道,甚至还带插画的那种。
可问题就在于,这是科学院编出来的,打的是朝廷的脸!
往小里说,属于不务正业,离经叛道,往大里说,就是包藏祸心,坏人心术。
眼见大殿上的翰林们闹腾起来,怀恩赶忙喊道:“诸位,诸位,都肃静些,莫要君前失仪!”
众人这才稍稍安静一些,萧维祯再次说道:“皇上,老臣恳请亲身试验,当场揭露科学院的诡计!”
朱祁镇却满脸诧异:“卿家准备怎么试?”
萧维祯指着殿外,说道:“上天降怒,正是为了告诫我等,天地之力,远非人为可以改变,既然科学院声称铜线可以引雷,老臣愿亲自牵引铜线,当着皇上和诸位的面,以身引天雷!”
朱祁镇惊呆了,什么叫无知者无畏,这就是典型的,只要我看不到,世界就不存在。
下雨天,你不藏起来,还要去外面引雷?
真的是嫌命长啊!
“卿家莫要说笑,会死人的!”
“皇上莫要被这些奸邪之说给骗了!”
萧维祯越说越激动,指着贝琳说道:“今日若老臣被雷劈死,也就认了,若引不到天雷,还请皇上降下旨意,禁了科学院的妖书,这些妖言惑众之人,全部以欺君之罪论处!”
贝琳也被激怒,跳着脚说道:“好啊,你要亲身试验是吧,需要什么工具,科学院全都有!皇上,臣恳请圣旨,就在这殿外进行一场引雷试验。若引不到雷电,臣等愿承担欺君之罪。若是引到了,还请翰林院从此以后闭上嘴,莫要再插手科学院的事!”
“老夫还能怕你不成?既然科学院什么都有,倒也省去些麻烦,现在就去寻一架风筝来,接上铜线,绑在老夫身上!”
“去就去,来人,回去拿风筝和铜线!”
两人直接杠上了,顿时又引起一阵混乱,怀恩刚想出言制止,却见朱祁镇对他挥了挥手,于是便退到一旁。
萧维祯一张老脸涨得通红,慷慨激昂地说道:“老臣请旨!”
贝琳也跟着说道:“臣也请旨!”
事情到了这般地步,朱祁镇心里清楚,这种人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典型,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,唯有让他去亲自试一试。
只不过,这个代价似乎有点重……
“既如此,朕准许翰林院和科学院联合试验,不过,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,还请萧卿家签一份请愿书,若出了问题,与他人无关。”
萧维祯昂着头,说道:“老臣愿意签!”
“那好,怀恩,取纸笔!”
怀恩端了笔墨纸砚上来,萧维祯提起笔,片刻工夫,便写了一份请愿书,签上自己的名字。
朱祁镇点点头,你自己作死,就怪不得别人了。
以身引雷,开启大明科学之路,后世人会记住你的!
“那就开始吧,朕亲自给诸位卿家做见证!”
萧维祯行礼,然后站起身,向殿外走去。
这时候,头顶上的乌云越发浓密,天空中不断电闪雷鸣,夏日的暴雨就是这样,说来就来。
今日的暴雨,似乎看准了时机,定要给两个院分出个高下。
翰林院的人纷纷跟上,科学院的人也走出来,一时之间,大殿外如赶集一般,热闹非常。
这下子,把六部九卿各衙门的人都吸引过来,樊忠眉头紧皱,又不能驱赶,只得护在朱祁镇身边,紧张地盯着四周,唯恐有人趁乱行凶。
很快,科学院的人拿来一只大风筝,还有一捆铜线。
然后按照百科全书里的引雷实验,将铜线接到风筝上,为了增加引雷的效果,还在风筝上挂了一些铜片,全部准备妥当之后,交到翰林院手中。
萧维祯脸上带着决绝之色,说道:“把铜线挂在老夫身上!”
他今天也是气不过,非要争出个子丑寅卯不可,且看看这雷公电母的雷电,如何能引到凡人身上。
翰林院众人见状,纷纷道:“我也来!”
“给我接一根。”
“算我一个!”
众人争先恐后,很快,末端的铜钱又接了七八个人,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铜线了,其余人才悻悻而去。
萧维祯此时容光焕发,看着这一幕人人争先的场景,心里不禁激动,这才是读书人的风骨!
自从皇上开新政,处处打压读书人,今天,都回来了!
于是,他含着热泪道:“诸位君,历来国家大治,无不重教化,以矫衰敝之俗,才可使天下人人安居乐业。今有人竟要动摇朝廷教化之本,我等读圣贤书,代圣人立言,面对奸佞误国,岂能答应?”
众人齐刷刷地喊道:“不能!”
“今日,我倒要看看,科学院编撰的歪门邪道,是如何骗人的!”
说着,他毅然将铜丝在自己的身上缠绕两圈。
另外几人纷纷有样学样,一个接一个,宛如接力一般。
那些没抢到铜线的,禁不住热泪盈眶,喊道:“萧公大义,当世之清流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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