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已经炸开了锅。
锦衣卫四处拿人,查封货栈,特别是晋商的货栈,几乎全部被查封,受牵连者不下千人。
与此同时,大同、宣府,乃至太原府,也已经开始了大清查,只要给蒙古人运过粮的,无论什么官职,什么背景,一律押解回京,等候发落。
最近这段时间,袁彬每天忙得不可开交,自从皇上回京以来,先是端了一窝谋反案,这边抄家还没抄完呢,又出现一桩通敌卖国的大案。
金英也是脚后跟不沾地,他主要的任务是清查王振党羽,本以为至多牵扯到上百人,可没想到,已经查了三千余人,事态还在蔓延。
御书房。
朱祁钰正在一项一项汇报:“……内阁五人之中,苗衷今年七十九岁,已经是三次告老请辞,陈循的腿疾愈发严重,平日里都是坐轿子,走路都很困难,臣弟已经征询了内阁的意见,苗、陈二位告老还乡之后,命兵部左侍郎于谦和翰林修撰商辂入阁参政。”
朱祁镇点点头,说道:“这两人都不错,就这么定吧!”
朱祁钰又拿出一份奏疏,说道:“这一份是臣弟和吏部拟选的空缺官员候选名单,由于时间紧,目前只拟选了四品以上官员,四品以下还需要一段时间。”
朱祁镇接过后仔细看了一遍,然后说道:“让内阁拟个诏书,然后交司礼监批红。”
做完这些之后,朱祁钰犹豫了一下,最终鼓起勇气说道:“皇兄,臣弟还有句话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“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便是,怎么还学的扭扭捏捏的?”
朱祁钰思索许久,这才说道:“最近几桩案子牵涉的人着实有些多,京师之中人心惶惶,商铺也都关门歇业了,照这样下去,臣弟担心……”
“怎么?”朱祁镇抬起头来,反问道,“你是觉得朕杀戮太重?”
朱祁钰赶忙跪下,说道:“臣弟只是觉得,主犯当然要严惩不贷,但是不宜牵涉过多,否则人人自危,欲畔者众!”
“欲畔者众,哈哈!”
朱祁镇笑着摇了摇头,说道:“朕始终相信一句话,为人不做亏心事,半夜里敲门心不惊。牵涉再多,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,若是这些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,对那些奉公守法的商贩公平吗?对那些安分守己的百姓公平吗?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,犯了错,就要受到惩罚,否则,日后人人都想着罚不责众,都等着钻朕的空子,这个天下岂不是要乱套?”
这番话把朱祁钰说的大汗淋漓,说道:“皇兄教训的对,是臣弟把事情想简单了。”
“皇上,皇上……”
这时候,金英拿着一本账簿走进来,看到朱祁钰,赶忙退了出去。
“起来吧!”朱祁镇摆摆手,说道,“遇到事情多思考,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,有些事情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。”
“臣弟受教了!”
朱祁钰走后,金英赶忙走进来。
“皇上,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查办的涉案人员,请您过目!”
朱祁镇只看了一眼便放到一旁,说道:“你给朕看这个有什么用,朕来问你,究竟抄了多少银子?”
“哦,哦!”金英赶忙拿起另一本账簿,说道,“王振在内城有多座宅邸,共搜出金银六十个库房,另有有玉盘百余个,珊瑚高六七尺者二十余株,其他珍玩不可胜数。”
“六十个库房?”
朱祁镇顿时愣住,心说这是什么计量单位?
“你就说,具体是多少?”
“黄金一百万两,白银两千五百万两,若是将宅邸、田亩、珠宝、古玩等一并折算,总价值大约为……”
说到这里,连金英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,然后说出结果:“白银六千万两!”
咣当!
朱祁镇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“我操他祖宗!”
只见他腾地站起来,一张脸涨得通红,不知是激动还是气愤。
“六千万两,六千万两啊!”
“大明岁入才不过几百万两,他竟然贪污了六千万?”
“金英,你说说,他是怎么办到的?”
“东厂、锦衣卫都是干什么吃的?”
金英站在一旁不敢吱声,王振是怎么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,你问谁啊?
还东厂,还锦衣卫,东厂和锦衣卫都在王振手上好不好!
“他娘的,当初一刀宰了真是便宜他了,应该千刀万剐,一两银子一刀,割他六千刀!”
金英实在忍不住了,小声提醒道:“皇上,是六千万刀。”
“朕知道!”朱祁镇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,又问道,“王振的余党查的怎么样了?”
金英拿起账簿翻了起来,说道:“经查,共有三千余人与王振之间有行贿买官、侵吞百姓田亩、制造冤假错案、打压官场同僚等等行为,经过初步审理,将这些人进行了分类,其中情节严重者共有五百余人,抄家所得银五百余万两,另有房契地契、金银首饰、珠宝玉石、古玩字画可折算银大约五百万两,总共大约是银千万两,具体数目还没有核算出来。”
朱祁镇刚刚平复的心情再一次激动起来,靠,又是一千万两!
这就七千万两了,发财了!
老子现在是富可敌国……不对啊,整个国家都是我的……
总之,有钱什么都好办!
忠烈祠?
小意思!
如果将这笔银子投进基础教育和科研领域,大明岂不是要起飞!
燧发枪、蒸汽机、修铁路、铁甲舰……
朱祁镇似乎看到一个崭新的大明,地上是以坦克为主的装甲部队,天上的战机呼啸而过,茫茫大海上,航母编队正在太平洋沿岸巡视……
“皇上,皇上?”
朱祁镇回过神来,看着眼前的金英,问道:“还有什么事?”
“是这样的,奴婢去了趟蔚州,发现那里竟然有半数以上的良田都被王振占为己有,现如今王振伏诛,这些田亩按理说是要充公的,可是如此一来,百姓们耕种就成了问题,奴婢有些拿不准,究竟该如何处置,只好请皇上亲自决断。”
朱祁镇点了点头,确实,这是个问题。
如果土地全数充公,虽然也可以给百姓们租种,但是这样一来,相当于整个蔚州失去了半数的土地,对当地的发展很不利。
“这样吧,你去查一下,如果是王振那个狗东西巧取豪夺得来的,就把地还回去。”
“皇上,奴婢已经查过了,而且,能找到失主的都已经还了,绝大多数已经找不到失主了……”
至于为什么找不到,当然是人已经没了。
“还有,就是蔚州大部分官员都是王振的党羽,这些年仗着王振的权势,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,奴婢自作主张,都给押到刑部大牢去了,空缺的官员需要尽早填补才是。”
朱祁镇点头道:“关于空缺官员一事,郕王已经在办了。”
“回皇上,奴婢去打听过了,由于近段时间官员空缺非常厉害,郕王殿下那边也只能分个轻重缓急,如蔚州这种地方官员,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。”
朱祁镇沉思了半晌,问道:“金伴伴,你在宫中多年,朕想让你推荐一个人。”
“皇上需要什么样的人?”
“一个头脑灵活,心中装着百姓的人!”
金英想了想,说道:“兵部左侍郎于谦!”
朱祁镇气得直咧嘴,说道:“知州是从五品,你让于谦去当个知州,岂不是大材小用?”
金英又想了想,说道:“奴婢觉得,翰林院的翰林们都符合皇上的要求。”
“那些翰林……”
朱祁镇突然想到一个人,赶忙说道:“你去把商辂叫过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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