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察觉到那双眼睛了。
不同于以往的每一次,隐约透露出一股愤怒和绝望。
像是要孤注一掷。
他难得的起了点好奇心,想要看看,对方到底打算做些什么。
因此,当喷雾迎面而来时,不曾屏住呼吸。
没想到,是为了占有。
刹那间,浓重地厌恶感,几乎将先前的所有情绪都给推翻掉。
他极度讨厌被掌控。
无论身体还是心理。
但对方充分的准备,也令他始料不及。
他居然逃不掉了。
在某种药物的刺激下,他被迫与其发生负距离的接触。
无法形容的感觉。
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抗拒。
大概因为,不管怎么样,他毕竟是名男性,有着身为这个物种的本能。
也或者是,对方太乖顺了。
小动物似的,一直贴着他在发抖。
明明哭得凄惨,却偏要坚持到最后。
他不理解。
在这件事上,对方显然没有任何喜悦和享受,又何必进行这种对于她来说,称得上受虐的行为?
总之,令他抵触的一切情况,都没有发生。
足够心思缜密,理应耀武扬威的犯罪分子,却整天委曲求全。
像校园里那些可怜巴巴的小猫,冲着人类翻开肚皮,乞求得到一点抚慰。
被踢开后,立马躲进灌木丛后面,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圆眸。
但不是想着逃离,而是思考着下一次用什么姿态出现,才能引起人类的注意。
在这种环境和无尽的想象中,常年压抑在骨血深处的恶劣因子逐渐冒了出来。
为了融入社会,他伪装了太久太久,只有在钻研刑法案件的时候,能感受到刺激,释放出一点本性。
而眼下,他似乎得到了另一种乐趣。
有一天晚上,对方以为自己睡着了,跑来说了一大堆话。
他听不懂。
不过那些话语里,重复着喜欢和爱。
他的亲人,要求他学会爱人。
从小到大表白示好的异性,也都希望能得到他的爱。
唯独这名胆小懦弱的罪犯,诉说的全是自己的爱意,只字不提索取。
虔诚,激烈,疯狂……
是他所需要的。
如果当年那只小狗,也能如她这般,就好了。
他忽然,想试着再养只小宠了。
这个骨子里与他一般偏执且不折手段的女孩,就很合适。
不过狗需要驯化,人也同样。
所以他打算先亲自送对方进监狱,等断掉一切后路,背负着枷锁,坠入黑暗最深处的时候。
再伸出手,豢养起来。
他算计着女孩内心的渴望,抛出饵并循循善诱。
以为万事尽在掌握,殊不知,过分自信和对方极具迷惑性的卑怜,使得他在紧要关头真正地着了道。
然后,他终于看清了圆眸的主人。
头一次将一位女性的面孔与姓名结合起来。
姜海吟。
他不是找不到人,而是不太想找。
无论是欲拒还迎还是躲猫猫,他都没兴趣。
他有自己的游戏节奏。
快速收拾好情绪,投入到刺激的工作中去。
第一年,他几乎已经将对方遗忘。
第二年的某天,下班回到家中,刚准备开门,一道奇怪地声音传来。
嘤嘤地哭,像是被丢弃的小猫崽子。
一低头,就看见摆放在墙角的纸箱。
虚掩着,露出绒毯一角。
天气已经有点热了,他不想过几天闻到猫尸体的臭味,于是面无表情地蹲下身,抱起纸箱子,打算交给物业去处理。
箱子里的小东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立刻挣动起来。
一只细软的小手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眼皮子底下。
他:“……”
居然是个婴儿。
皱巴巴,很瘦小,明显的营养不良,和电视广告里那些白胖的婴孩,截然不同。
唯独那双眼睛,又大又圆,倒是出奇地漂亮。
见到他的脸,婴儿反倒不哭了,眼眶里含着两泡泪,一边哼唧,一边吸咬着短短的手指头。
看起来,他要去的不是物业,而是警局。
一张卡片插在襁褓里,随手翻看,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。
【求你收养他】
他很快做出判断,首先,这是一个有预谋的行为,其次……字迹似乎,有点眼熟。
“哇……哇……”
许是久久得不到回应,孩子终于忍不住啼哭起来。
不过声音仍然是细细软软的,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。
他闭了闭眼,决定先送去医院,做个检查。
这么小的孩子,要问要填的资料,肯定很多。
他懒得解释,索性托人找了家私立诊所。
护士一接手,婴儿嚎啕的声音顿时变大了,相较于刚来时的乖巧,此刻像是正遭受着什么惨无人道的对待。
医护人员面露尴尬,他倒是没怎么在意。
专业的事,交给专业的人。
他转身就出了检查室,在休息区的沙发坐下。
打开手机,回复起当事人的询问,忽然,脑子里的某根弦一跳,他又想到了那行娟秀的字。
翻出私人相册,一张张往下滑。
当滑到一张档案照时,顿住。
附页有份手写的自我介绍,包括在哪里上的小学、初中和高中,得过哪些奖项,以及家庭成员的现况等等。
他拿出卡片,逐字对比。
几乎一模一样。
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,渐渐浮现。
他读过那么多案例,通常来说,女性如果要弃养小孩,第一选择,会是孩子的父亲,其次才会是看着善心的老夫妻、福利院门口等等……
而他一个单身男性,怎么看都不像是托付的最佳对象,除非……
是第一种情况。
他很确定,自己没有过其他女伴,何况以孩子的月份来看……
“邹先生。”
医生疾步走近:“宝宝的情况不太好,需要住院观察。”
“什么病?”他皱起眉。
“倒不是什么大问题,估计是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没吸收到多少营养,生下来更是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,所以体质虚弱……”
“要是现在把他交给警局或者福利院,会怎样?”他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。
医生一愣:“大概率活不久。”
他没再说话,抬眼看向窗外。
树枝上停歇着一只小鸟,在叽叽喳喳的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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